逆流岁月


HTML Content

逆流岁月

逆流岁月
文/垂旸
并没有多少深中人设想过“如果我能够以新生的身份重新走进校园”的感受,至少我是如是认为的。

前言

并没有多少深中人设想过“如果我能够以新生的身份重新走进校园”的感受,至少我是如是认为的。我也并非是真的将我在深中的生活重新来过,只是在整体体系度过了三年以后终于以高中生的身份走进一所多数事物都了然于心的学校,感觉就像时光倒转,岁月逆流。而从身处局外到身陷局中,事物终究还是呈现出了与先前所了解和预想的不尽相同的面貌,更多的还有一些新近萌生的想法,这大概也就是我写下这些文字的缘由了。

Part 1 —— 关于我作为新生之所见

赴学校报道时,穿越了大片源自于学长团的呼喊声抵达宿舍,四处张贴着宿舍分配名单。如此大规模地接触同一届的学生以及殷勤的学长学姐们实在久违,以致于我难免地略有些慌乱。上学期张贴的海报和布告都被揭下,留下光秃秃的墙面和未除干净的纸张的痕迹,学校里除了鱼贯而入的新生和列在道路两侧的学长团成员以外再无他人,往日哄闹的学校就是如此平静冷清。

入学教育那几天咖啡屋的wifi依然开着,似乎也有竞赛课的同学在补习。自由活动的时候穿行于学校,顺带着探访了以前的教室,从教室外的储物柜里把初三时期记满了笔记的化学必修一和试卷夹取了出来。也倚靠在咖啡屋外面蹭着wifi上网,邂逅了好些初中时期的同学,大家的想法与行动大多相近,故脱离于队伍的时候便经常能够撞见。

新的班级可以说是和睦,也或许是拘谨了一些。这些天里带给所有人深刻印象的大概是学长团,他们带领着一整个年级,与新近整合的班级建立起熟络的关系。身着白色服装似乎就象征着特权,免于体力活动和训练。

此前并非不知晓学长团以及种种帮扶行动,而切身感受还是在开学前入学教育的几天里。学长学姐们确是优秀而尽心竭力,单是由尊重发展成为戏耍式的问好就劳透了他们的筋骨,每每望见他们倦怠不堪又不得已要回应着“非常好yes”的时候,我都暗暗地既捏了一把汗又嘻嘻地哂然一番。各种活动也都是由他们出力,包括晚上的小型娱乐活动以及后来的各种演出,还有白天那些即兴的表演,无不是他们上蹿下跳逗着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们欢颜。

而学长学姐们的地位仿佛倏然就至高无上起来,大家俨然是以对待长辈的态度,对着学长学姐们无比崇敬。这一点此前是未有体会。

曾与初中时期的同班妹子探讨过,大致意思是我觉得我们和12届更像是同届,她颇为鄙夷地说我们和10届才应该是同届。也或许因我们都多多少少地接触过一些比我们晚入校但较我们年长的学生,而这种接触的途径总是架构在平等身份的基础上,所以认为长一届两届也并非多么权威多么高大伟岸。而通过学长团所接触到的学长学姐即使是无意也给人以一种神圣而光芒四射的印象,那几天看着这些天神们在食堂前面跟着节奏蹦蹦跳跳前后转圈,想到我们也应该如西藏人民前赴布达拉宫一般走一步拜一步,拜伏于学长学姐们的脚尖前深情献吻。

入学教育期间在文体三的两次集会,实在没能留下什么好印象。

前一次是黑灯瞎火大家都闭着眼睛,听学长学姐或者是同级的同学深情朗诵同一主题的小故事大道理,有些已至喉头哽咽声情并茂的程度。幽幽的音乐声贯穿了整个集会,恨人不掉泪。待到临近结束之时同班的同学们环绕成了圆圈,高声吆喝着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云云之主题,置身事外的我彼时感到格外落寞凄凉,尤其是被裹挟在发酵了三个小时的音乐声和黑灯瞎火之后一见亮光就能涕泪纵横的状态下。一种绵长的无所适从之感从脚尖升腾到头顶。

事后流离于原体系之外的同学们纷纷彼此叙说,意指这一遭单是使我们无比地怀念那些还聚集于一班的同学,而那些聚集一处的同学们在无光的环境之中心照不宣地讪然,最后实在按捺不住的一位甚至走到发言处排队,意图援疑质理,可惜没轮上便结束了。

后一次则是冗长的关于“尊重与宽容”的演讲,并无新意,演讲正文大抵除却方才提及的五个字以外印象全无。最后一位学长如是发问:“整个会议过程没有玩手机的举手?”然后大家都举手。“没有说一句话的呢?”然后学长团分散于各处站立的学长学姐们举着手,其余新生放下了手。之后他便就我们不懂得尊重这一点发表了一长串的演说。

举手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倘若将全部的学长团成员聚集于不被目光聚焦的会场一处,针对集会以及其他事情的交流必是不可避免,如若没有言语,亦只能证实集会是他们策划的因而他们了然于心无有看法,或者是他们在睡觉。我也并不认为我们一众新生有何严重过失,未有起哄未有喧闹,只是间或存在于人群之中的只言片语。

无意针对于个人,只是极为显明的逻辑是:“莫非你不懂得宽容?”

开学之后招新的轰轰烈烈一如往年,五花八门的海报又一次铺天盖地地遍布学校。只是对于学分学时的追逐可谓是这一届新生的一大特色。去年的招新大会总体上场面与今年相差不远,而在初中的三年里我对于高中部的学时这一概念几乎闻所未闻,素来以为参与社团是全凭兴趣爱好和时间精力,而这个学期才终于发现原来还可以获取切身利益。

与些许高我一届的学生探讨这个问题,他们大多是将新生们对于学分学时的追逐归咎于学生会的宣传,而以我的角度看到的大抵是学长团的宣传,这样的宣传初衷并无恶意,只是事态发展超出了原本的预期,衍生出了一系列负面影响。

总觉得初初开学的这一段时间深中颇不平静,或许是因我的身份变化而感受得更为真切,亦或许这段时间本就并不风平浪静。

Part 2 —— 关于我在东校的下半年之所见

先前的教室处在D栋一楼,每日都能触景伤情,因此塑造了我一批开学以来缅怀时间流逝伤春悲秋的矫情篇章。先前在东校的活动范围固定而狭小,每日都是“教室—食堂—小卖部”三点一线的生活,甚至体育课也是大半的同学聚集于教室自习。而当下的活动范围大了一圈,在去往本班教室的途中顺带着探访原先的同学们,赴B栋上艺术课亦寻访身处国际体系的同学们,整日在学校里上上下下。

处在东校区的下半年,最为显著的感受是“好像满学校都是我认识的人”。曾在放学后因事赶往B栋,恰逢国际体系集体下课,狭窄的楼梯间里填满了淤塞的人流,而一路上去一边同邂逅的友人打招呼,挥着手上了三四层楼,仿佛原先的日日相见变成了彼此交换的挥手姿势和“你好”这样的一句问候。

而终于发现的是原来我也并非如我所料想的那般了解深中,去年在年刊上所完成的稿件描绘的终归也只是深中的表象:关于那些偶有接触的自由民主的概念。而对于细节上的很多内容,包括深中不断绵延前行的社会环境并未能有深刻的认识,更多的东西或许当下也未全然领悟,但至少较之从前发现了更多的问题。那些单从硬件上而言无法被体察的细节随着我的切身介入而显露了它们的轮廓。

如是终于进入了一个单元,尽管与我曾预想的并不一致。收单费,选举单元内阁,还有一些以单元为主题的活动,如是入学教育的夜晚曾有过的晚会,是从前未有了解的事。还有周四下午的选课,可选择的范围五花八门,虽然也疑惑于一周一节最终能够记得什么留下什么给我们带来什么,但是终归是新奇有趣的尝试。以及各大社团绵延一周的面试期,身边的同学中午下午在教学楼旁出出入入,煞有介事地说今天又要面试啥啥啥了。

从前以旁观者的身份远观东校区所发生的种种事件时,总是难得感受得真切。如今置身其中却仍旧难以置评。确实并非是“好”或“差”可以一字定论的,亦如每年都会举办的心智训练于各人的影响也都不尽相同,这些不同于多数其他高中的课程设置与制度于各人的感受也绝非一致。会有人反映说单元很棒啊让我们关系更紧密,选课制度也很棒啊可以迎合我们的兴趣和喜好,社团多好课余生活充实丰富。如此说法想来会有很多人认同,只是我却不可避免地觉得深中的这些东西总是形式大于实质。

说来,单元更为实质的作用为何物呢?除却单服,以及那些需要由几个班组成的小群体以进行的活动。选举单元内阁虽形式上公平合理但参选者也寥寥,多数人并不关心这些徒有其名而并无多少实权的内阁成员和走个流程般的选举,倒是上交单费的时候哀嚎一片。自认为不可理解的是单元既然并不作为行政制度存在又为何要强行征收单费?询问些许同学关于单费的用途,得到的回答是关于单元节、校长杯、体育嘉年华以及其他种种,但是这之中依然会存在着一定的问题,譬如说如若我不参与单元节不围观校长杯和体育嘉年华,它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东西,那么为什么我还要上交这一份费用呢?

而选课制度和社团,最大的问题都不在于它们本身。

每周腾出一节课的时间学习某一方面的内容,主要问题在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来本就是选修,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二来课时也少,可能到最后也觉得一无所获。自认为作为一门课程而言,应当有足够的时间成本以深入探究,而引起学生重视的方式也不应是以学分为牵制,而是以学生自由自主的意愿为首。且与学分挂钩亦存在着问题,如若有同学希望可以多一些自习的时间,也可能会因为无法攒足所必须获取的学分不得已而去选了自己本不想选择的课程,各人有各人的学习方式,对于这样的同学而言选修课的学分制度是不够合理的。先前曾在报纸上看到过深中开设文凭课程的新闻,倒是希望不要让选课制度的意义只停留在一纸新闻上。

社团亦是如此,一旦与学分学时挂钩,便会影响很多同学的选择与决断,可能报某某社团只是为了多获取一些学时而并非出于兴趣。学校对社团的扶持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那些看似恢弘能把台面装点得比较漂亮的社团总能够获取最多的经费和最优厚的待遇(这一点不必详细举例说明了),而那些因兴趣和志向聚集一处在认认真真做事的社团却总是得不到应有的重视(这倒是考验兴趣和意志的绝好外部条件)。

还有一些与从前不同的细枝末节。如是低我们一届的整体体系的学生也迁来了东校区。当我们刚升初三的时候老师一度也想让我们迁来东校,但出于各种原因最后是到了初三下才实行,而往后的整体体系逐渐走上正轨,自然也不似我们这般带着几分随意地探索般地前行。

以及《涅槃周刊》彩印了也涨价了。开学的时候看到售卖着的新一期杂志只有十五页,新生们无言以对,我们无颜以对。以往听闻深中的校园媒体总在走下坡路,某几种刊物甚至半年也出不了一本,如此说来《涅槃》应该算境况略好,但从最初设定的双周刊发展成为今日的三周刊,虽然编辑部整体更规模化,稿件水准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也有所提升,它依然低下的出刊效率实在让人忧心。与脱离了二王接轨时期热闹的舆论背景有关,与逐渐走上制度化民主的深中环境有关,可能也与一届又一届逐渐归于淡漠的学生们有关。

偶尔会回想起三年以前最初来东校的时候,跟着同班的同学们一起摸索着穿越操场走过去。那时候还分不清B、C、D栋,不知道咖啡屋和图书馆有wifi。但是那时候的东校与当下的东校好似并无分别,除却老旧的办公楼还伫立在那里,静默得毫无生气,以及那样一大块作篮球场的水泥地皮尚未被裹起来施工。

Part 3 —— 关于我在《涅槃》的这一年之所见

于认真地处在某社团之中的人而言,最为振奋人心的大概是每年九月的招新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多数社团都处于“供血不足”的状态,迫切地需要新的成员加入以增添活力和维持社团的运行。招新并不只局限于招新大会轰轰烈烈的一下午,而是从报名到面试到入选,以及最后试用期的完结大抵就象征着招新的全部完成。

作为一个擅打酱油跑龙套的角色,围观了大部分《涅槃周刊》的面试亦不足为奇,最后觉得感慨实在良多。一面是想到一年前自己尚还是初三学生,下午从西校区一路奔来在天井完成了几分钟的面试,如今甚至还穿着和一年前参加面试一样的衣衫,装模做样地看着新一届学生们苦思冥想。另一面也觉得那时我的表现并不出彩,过了这一年不由得觉得彼时的自己实在年幼无知,而至于是如何被收进了《涅槃》,近来得到了迟到一年的答复:“勉为其难。”

有听闻过最初的时候涅槃的工作室在图书馆二楼,然后搬迁到了天井一侧的教室(初一的时候还曾经见到过用彩色粉笔涂抹着“《涅槃周刊》编辑部”字样的黑板倚靠在玻璃墙的一侧,来往的学生都会察觉),一两年前便已转移至现在所处的B101,与其他数家校园媒体共处一室。

也可能是因为前些年的时候校园媒体远没有现在这般种类繁多,彼时《涅槃》能够独占鳌头,方能享受学校最优厚的待遇,而当下《涅槃》与这许多的校园媒体本质上而言性质相近,校方也不好有意偏袒某一方,于是便成就了当下的局面。之前曾因学校扶植FOF社团企图让其进驻媒体工作室而又引发了新一轮“大字报”风波,关于社团孰优孰劣不便多言,但校方的种种举措总让人怀疑其居心。

彼时参加面试的时候我自认为是抱着虔诚的心态而流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不知何故那时候看到招新大会的海报时乐颠颠地跑来东校只报了《涅槃》,兜兜转转看着别的社团竟无任何想要填报的欲望,时至今年亦是如此。可能是初一初二的时候经常在闲暇时期翻看《涅槃》,潜移默化地就觉得它实在高端洋气上档次,而成为文编大概在初三以前都自认为心有余而力不足。看在当时的责编是“勉为其难”地录取了我,果然我的能力还是值得商榷。

而今年看着这些和我同届的后生们面试,虽是得到共鸣的点不甚多,但依稀可以窥见彼时的心境。他们之中很有一部分是以一种敬重而真诚的态度来对待《涅槃》,就像是一直以来在深中很流行的说法:“你要留给学弟学妹们一个怎样的深中。”而我们面对的则是在这个大的疑问之下的另一个同样严肃的疑问:“你要留给学弟学妹们一个怎样的《涅槃》。”

固然我们可以胡乱搪塞着上交稿件,可以对Deadline不闻不问,可以对每期只出十五页不理不睬,甚至可以如彼时潇梦姐姐所言:“劝各位好好歇歇、早日能够解散涅槃,给人民一个交代,否则也不要丢人现眼了。”不知当时《涅槃》的状态与现下相较如何,总是感觉《涅槃》一直处在一种低迷的状态。对于这种状态的消除并非是通过把《涅槃》这一接力棒传递给下一届新人就可以解决,尽管学生媒体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更新换代以及中途近半的成员会因各种缘由而退出的问题,我还是认为既然在做这个媒体,理当认真对待。它不应该是学生们混学时的地方,也并非某种单纯是训练文笔提升学术素养的平台,即使是学生媒体,处在《涅槃周刊》这一名片之后我们首当其冲地应该是媒体人,它并非由我们所创造与架构,但却由我们一脉相承。

关于怎样的《涅槃》才是理想化的《涅槃》,它依然是一个不可量化的问题。处在当下的环境之中,可能无论如何《涅槃》的影响力也不比创刊之初,那时候深中处在近些年来舆论最为活跃的时期,关于“深中该往何处去”成为了一个极大的话题。《涅槃周刊》之所以会作为媒体被创建,我想某种程度上也许和“大字报”存在的性质有些许近似,前者是舆论需要承载的平台以引起更多的注意,后者是个体或群体的权利得不到应有的保障且并无其他解决途径,本质上都是为了引起公众的关注。当下“大字报”只有在少数迫不得已的情况才会被张贴,因多数权益诉求都能够在公众背后得到妥善解决,而《涅槃》呢?在怎样安逸平稳的社会环境里,舆论都不会不存在,如是美帝国主义的民主社会之中舆论依然铺天盖地,我想之所以《涅槃》在一定程度上处在不利的境地,大概是深中人对于公众事件的参与度和关注度降低了。

很难说《涅槃》现在的境况究竟是作为深中的一项传统得以保留的成分较多,还是真的作为一个不断向前的学生媒体,一期一期地出刊且有人购买有人阅读的成分较多,这些由公众决断的问题答案并不归属于我们这些文编,而解决它们的根本途径却依然是我们的工作质量。

招新是一个社团很重要且核心的一环。依稀记得去年前任责编说:“你们是《涅槃》的未来。”而我们也终将退隐幕后,把《涅槃》传递给下一届的学生们。就像一句老话所言:“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这是时间流逝造成的必然结果,每个人都会从“你们”成为“我们”,然后对着后辈们说如上的话语。

为了能够让《涅槃周刊》很好地传承下去,我也将尽我所能好好地教授新人,尽管我是一个“勉为其难”混迹其中的家伙。

后记

这个题目大概是在最初下笔时便编撰出来的,但是后来想了想它带给我的首要联想是《悲伤逆流成河》之中的“逆流”二字。可是再没有什么比“逆流”形容我的深中生涯更为贴切了,在深中的新生生活是逆流,在涅槃围观别人参加面试是逆流,对处在深中的一切事物都熟视无睹亦是逆流。

去年此时被前任责编评价为“文艺技术宅”,因着彼时全然不通时评性质的文路,只会写一些云飞雪落的篇章。尽管当下似乎也没有多少进境,就如给如此的一篇与伤春悲秋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章取了一个风花雪月的标题便可见一斑。

并非想感慨我在深中的这些日子,并非想言说一路走来的各种经历,那些拘泥于个体的小内容且是置于散文随笔之中的话语。一如开篇所言,因为有些想说的话,有些近来萌生的念头,所以码下了这些字符。

它送给所有读到它的人。

《涅槃周刊》
本文来自《涅槃周刊》,搜索“涅槃周刊”或点击右上角即可关注我们公共号,浏览更多精彩内容。

任何建议可直接回复,我们将尽力为您呈现更丰富的内容。
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