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聘时,深中的几个特点给黄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第一个特点是是它招聘教授研究性学习的老师。如果一个学校招聘研究性学习的老师,就说明它并不把高考作为唯一目的;这一点首先给黄睿留下了好印象。
其次,黄睿自己对研究性学习这门课程很感兴趣。他在高中进行研究性学习的难忘经历使他隐约觉得,当这门科目的老师有可能比当英语老师更有意思。
有趣的是,黄睿同时也与《涅槃周刊》有着不解之缘。在上网查询有关深中的资料时,他在深中贴吧里知道了一个叫做《涅槃周刊》的刊物。黄睿说:“我觉得,一个学校能有这么一个好玩的媒体,报道着这些好玩的故事,真是不错。它是一个有区别于我老家那种普通的重点中学的现代化的学校,两者有天壤之别。”就这样,一个孩提时梦想着当英语老师的青年成为了一名实践课老师。
实践课给黄睿带来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好玩。 “因为学生会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所以我在看报告时不会觉得无聊,我也想知道答案。也许你们通过一个学期的探究交上来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理想,但是我可以看到你们在探索过程中的乐趣。你们觉得好玩,我也一样。”
在深中两年多的教学时间里,深中学子们给他带来的印象就是特别忙。黄睿认为,我们2013级新生要比前两届学生“忙很多”,时间压力非常大。黄睿在上实践课时会给学生提供一个到图书馆学习的时间,其目的是为了让大家能在这个时间内静下心来看一些好玩的书,但有些同学实际上利用了这个时间来写作业。“我也能理解你们,毕竟压力太大啊!”黄睿说。
在与黄睿老师进行交流的过程中,他谈到了很多关于深中教育方面的话题,比如实验体系的设立。黄睿认为,如果以应试的眼光看问题的话,那么教育就只有一种手段:把全市的班级拿来排名,看今年哪个班级的分数最高,那就把这个班的教学方法强制性地推广到全部班级中。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这就意味着我们得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比如说从人的发展角度来看,教育的方法应该是多种多样的,因为谁也没有办法下定论说哪种教育方法才是最好的。所以,在黄睿心目中,好的教育就是能保持学生多样性的教育。相比于全校以一种模式进行教学,他更支持把学校分成不同模块、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教学。“如果我能分成十个体系,那我会更加赞成。让每个老师、每个学生依据自己的个性进行对未知的探索,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黄睿说道。“所以说实验体系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它就代表着一次尝试,有别于一般化的尝试。”
同时,黄睿也希望深中能作为领导者,能够推动更多教育方式上的探索,例如通识教育。他举了这样的一个例子:“上世纪英国有一个文学家叫C.P.Snow,他很关注的一种现状是学文的人和学理的人的思维会慢慢演变为两种不同的模式。他曾经去剑桥,路上遇见几个老教授在攀谈,他想上前去搭话,但那几个人一直不怎么理他,这时校长走过来跟他说:‘Ok,他们不会理你的,他们是数学家。’所以他感到非常担忧。”
黄睿说,我们的国家现在面临的状况与这相差不多。大部分国家的政府领袖会从学习人文学科的人中产生,但如果他们不理解什么是科学,就会产生很大的问题。而同样,科学与我们的生活密切相关,科学家也必须去关注许多社会上的问题。如果两者不能互相理解、互相沟通的话,就会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马小平老师曾经为深中编了一本《人文素养读本》,它当时被划定为了校本必修课程。不管是荣誉体系的大学霸还是高文班的才子才女,都是必须要学习的。尽管这本书和奥数金牌没有半点关系,但它是把一个‘人’培养成‘人’的必要课程。“所以说,像通识教育这样的教育方法学校应该更加注重一些。我就非常看好通识社,但是仅仅一个通识社是远远不够的。”
2011年来到深中的黄睿可能还算是“新人”,但他目睹的变化也不少。从2011年到现在,不管是学校的行政管理还是学生的活动方面,原先比较混乱、无序的状态逐渐被一个完整的秩序替代。但同时问题也出在了这里:深中的多样性正在减少。正如他刚才所说,他心目中最好的教育就是允许大家在教育层面有不同的尝试,在一个问题上有不同的观点。但在深中,观点的多样性正在减少。比如说在教研会议上,有些老师会自觉地或不自觉地把校长的观点拿出来作为理论依据,“言必提占宝”,那么这样一来,大家对教育的理解就慢慢的统一到了一个方向。
黄睿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对的,哪个方向是错的,但方向越多就越好。“就像生态系统一样,哪怕是害虫减少了都会有很大的问题。”
现在的深中风平浪静,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她不像几年前一样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而是缓步在一条单行道上行走着,只不过这条路的方向我们仍在迷茫之中。“我不知道深中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相信历史存在定律,世界不会像一台上了发条般的机器一样把预先安排好的剧本演出来。古人在古代是历史的一份子,而我们在今天也是历史的一份子。”黄睿耸了耸肩,“我们的行为决定了未来。”
睿说 · Everything
涅槃周刊(以下简称NW):你平时有些什么爱好?
黄睿(以下简称“黄”):健身、听音乐等等,一般我会在你们上实践课之前放我最喜欢的音乐。还有看书吧,这是我最大的爱好。
NW:你会看些什么样的书?
黄:你可以瞧一下我办公室里的两个书柜,都有分类标签。有些是工作需要的,例如一些关于教育、研究方法的书。还有很多书是我自己感兴趣的,我就最喜欢看历史方面的书籍。
NW:你会一直在深中当实践老师吗?
黄:不一定,当我感觉到有某种工作能让我起更大的作用时,我就会改变职业。我不会把来深中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老师当成我的目标。
NW:如果你想改变职业,你会干什么呢?
黄:我想,我有可能做通识教育或是阅读教育,去推动更多的人把阅读作为一种学习的方式。如果真的有机会给我做这份职业的话,哪怕是在小学初中也行,毕竟高中生的阅读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NW:你会喜欢安和平静的人生还是更有冒险性的人生?
黄:明显是“兴风作浪”型的(笑)。我喜欢那种我不知道我五年后将要做什么的感觉,所以五年前的我绝对不会想到我将在深中当一名实践课老师,我以为我会是一个英语老师。然后现在OK,我很满意,我过的是我五年前没有想过的生活。同样十年前我也不会想到在华东师大读研究生。这种意外的感觉真好。现在的我没有规划我五年后将要做什么,我相信那时的我一定会在做一些让现在的我感到很惊奇的事情。
NW: 你在高中阶段有经历过罗曼史吗?
黄:(笑)高中时都在学习,还真没有。后来大学时就有了。
NW:你对前一段时间轰动一时的天井表白事件怎么看?
黄:我认为爱情是一件很美丽的事情,那些说高中生不能够谈恋爱的说法都是扯蛋的。不过,我不赞同公共场合表白,因为你必须要分清公和私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伯利克里的演讲中有曾提到,在“私”的领域里你是极端自由的,不应该有任何的限制。但在“公”这个很容易侵犯到别人“私”的领域里,你就得遵守规则了。所以我觉得天井表白的行为有些许不妥当之处,对对方也有一定的胁迫性。不过除了表白的方式之外,我觉得没有什么可批评的,即使有不好的方面,我们也没办法为他下定论。
人不是说知道一件事情有坏处就不会去做,历史上有很多事可以证明。比如说布鲁诺,他就坚持异端的宗教观点,最后落得被烧死的下场,但对于他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谁也没有办法帮助别人判定他的价值观。总的来说,你没有必要让老师判定学生的恋爱问题,那只是他个人的价值观。
NW:你眼中的中国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黄:这真是一件很难预测的事情。我希望她做一个像葡萄牙之类的平平常常的国家,不要老出风头,人民能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
我党很难预测的一点就是我党本身就是一个变化多端的党,它会发生缓慢的质的变化,但它不会倒台,因为它已经成为了政治结构的一部分,就像一个设在一边但却没有明确立场的东西。我就希望共产党转型为这样一个Institution,党的利益能够与国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很多人说共产党的弊端,其实都是出自中国人本身的弊端。在“中国共产党”这五个字里面,前面俩字才是最根本的。所以中国人的性格特征全部反映在了党内每个人的身上。教育的目的就是提高国民的素质,当人民拥有良好的素质时,他们就有了对于政治的洞察力,那么一小撮人就再也不能影响一大批有主见的人民。深中的培养目标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培养公民。公民是能够出于自己利益和公众利益对社会问题进行判断的人,这就是公民与普通人的最大区别,而不是说我遵纪守法就是公民。
NW:采访结束,给《涅槃周刊》的读者们推荐一本书吧。
黄:我推荐《涅槃周刊》。
NW:…为什么?
黄:因为《涅槃周刊》上会刊登关于我的文章啊,这一期涅槃一定会很好看的!(笑)
后记
笔者是在黄睿老师位于B栋的办公室内对他进行的采访的。采访快要结束时,国际体系语文老师王鹏老师突然闯了进来,问他有没有水壶借他一用。就这样,一次采访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王鹏对黄睿的调侃大会。“双性恋”、“学术小神童”、“萌兽”、“稚嫩”、“天真纯情”等一系列形容词都让黄睿的脸颊红了起来,笑而不语地盯着正在捧腹大笑着的王鹏。
关于黄睿这个人,笔者认为他的身上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很难将他概括出来。或许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一个没有类型的人”是对他最好的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