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糊上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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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糊上现实

理想糊上现实
文/王朝
我们要成为那束光,那束带领我们自己走出黑暗的光。光就是那理想,黑暗就是那现实,我们要把理想糊上现实,用光照亮黑暗。
一天,那时的我还坐在东校区C栋6楼的那个教室,窗外是 10月的一片阳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我离开深中时,我能给深中留下什么?这个问题萦绕着我高二乃至高三的几乎全部生活。现在回想起来,这个问题可能已经萦绕过很多代深中人了,或许就是这种奇妙的使命感驱使一届又一届人去承担深中精神传承的使命。

我记得前一天晚上我看见了大字报,那时王占宝刚刚把培养目标改成他满意的样子。问题在于——他很满意,我们却不。那张大字报上有一句话我依然记得:“活出深中人的样子来”。而恰在一个月前,我写下拙文《把你的理想捡起来,糊现实一脸》,那张大字报上也恰好引用了一句:“如果连深中精神的承载者,也就是我们自己都对深中精神失去了希望,那么现在这样的深中精神的消亡,只能是必然。只有我们自己就抱着对深中的赤诚去努力,才能够改变未来。”

未来是什么样的?占宝说未来是我们要创造的。而我们创造的未来应该是我们理想中的未来。我素来痛恨那些对未来毫无期望的人,他们将在未知的迷雾中遗忘自己;我也看不起那些没有理想的人,他们将被自己的麻木与功利变成一台机器,或者是一台机器的零件。要把理想捡起来,糊现实一脸,而不是简单地等待“理想照进现实”,就如马丁·路德·金所言“自由从来不会由压迫者自愿地增予,它必须由被压迫者去争取。”

然后那一周里,学代会改革而来的学生议事会见面会召开了。那天下午我拿着高全喜的《立宪时刻》走进学术报告厅,向大家阐明为何要重建议事会:要把贴满大字报的街头民主、非常政治转化为议会民主、常态政治,要把校方的权力和我们的权利划开来,要建立我们深中自己的民主制度。而在我心里,还有一句话憋着:老子就是要把理想糊上现实的熊脸。今天终于说出来了,真是多年的老便秘终于通了。

建立议事会不是没有遭遇过困难。就在范永泉主任和我们向老学代公布学代会将被议事会所取代,他们也有不满。改革前的学代会是在团委学生会之下的,可以选举学生联合会的主席——甚至还有正规的选票,但是到了我们这一届,就愈发空洞低效。再加上团委学生会改组为新生的学生会,等同于一次革命,需要一个全新的架构。我们付出过很多努力才制定出来的基本法、选举法从未经过他们同意。是的,议事会是一个在学生会改革的大背景下由一小批人经过学校默许而诞生的私生子,“人民”,也就是全体学生,在这个民主机构的诞生时缺席了,在那些宪法性质的文件撰写和实施时缺席了。尽管如此,我们却必须继续撑下去,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先趁校方没有意识到议事会的意义时他们才不会施加阻挠,只有先确立了学生民主自治机构的地位才能让她安全地运转,只有先竖起这杆旗帜我们才能召集到更多人。我们有很多的程序上的不足,我一直为此感到惭愧。可我没有丝毫后悔,我知道这么做是冒险的,但我更相信这么做是对的。如果现实真的证明我错了,至少我尝试过了。我当然害怕失败,但,作为一个老球迷,我记得米卢说过:很多事情一开始看似错的,但是坚持到底,也就对了;很多事一开始是对的,但是半途而废,就错了。

讲到范永泉主任,我又不得不多说几句。他是上一任的学生处主任,从王铮年代留任到2012年,被王占宝调往科高。虽然当时我也对他颇有微词,有时也戏称他是“范家宝”,但如今回忆起来,在这么多打过交道的校领导中,范老师是最可亲的。我也曾听人说,他私底下也曾抱怨和其他校领导理念不合。他主持的学生工作都很好,尤其是在具体执行上不加干涉这一点十分令人赞赏:他担任模联的指导老师,可我们办PPRD时,他几无干涉;他当学生处主任时,学生会顺利改革,议事会顺利建立……凡此种种,不在话下。我一直认为,在学生自治事务上,校方领导最好的作为就是不作为,这一点上范老师不知道比现任高到哪里去了。

我在深中干过很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我敲过校长家门,我在校长面前说他放大炮,我帮同学贴大字报……很多人抨击我不务正业,居高临下地告诉我中国的现实如何如何,我都听见了。我想说的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现实是怎么样的,而这一切正是原因。因为现实丑恶,所以绝不向现实妥协,“不要向这个操蛋的世界投降”。

现实是,我要面对高考。我知道这一点,可我还是投入到我认为更有价值的事情中去。成为高考状元,我没法儿给深中留下什么——除了成为吹嘘重点率和高分段的一个证据以外,更何况我自己清楚我不是那块料。我能做的是什么呢?是去做自己乐意的事,那就是去争取自由。自由是不可分的,一个人不自由,全部人不自由。我相信未来,所以我从未停止努力。深中告诉我要成为“个性鲜明、充满自信、敢于负责,具有思想力、领导力、创新力的杰出公民。他们无论身在何处,都能热忱服务社会并在其中表现出对自然的尊重和对他人的关爱。”我认可这个培养目标,当我第一次读到这段话时,就像看到了阳光刺破晨雾,照进森林,所以我一直去努力成为这样的公民。我不只是面对着高考,我面对着的是我的整个人生。这三年甚至这四年和未来的好几年都是我的人生,我不想辜负我人生的任何一秒,我想让自己能够真正地说“我的生涯一片无悔。”毕竟,无怨无悔的人生是最值得过的人生。

“现实是,现在的深中是深中人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我现在还可以这么说,尽管我已经不在深中,但我有这样的信心。一代又一代的深中人都应该有也确实有这样的信心,所以深中精神传承至今。当年我写下那篇文章是因为我感到了一种压力,这样的压力前几天又在成一那里见到了:那些曾经为我们呐喊过、为我们贴过大字报的学长们都离开了,所有的风暴都将吹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也知道,那风暴也会吹满我们的帆。如果真的没人再敢站出来了,怎么办?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要先试着站出来,像小背当年说过的,“If we cannot find the light to take us out of the darkness and if light no longer shines, then we must be that light. ”我们要成为那束光,那束带领我们自己走出黑暗的光。光就是那理想,黑暗就是那现实,我们要把理想糊上现实,用光照亮黑暗。

现实是,当年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我们建立的、留给深中的一套民主机制正在被侵蚀:团的老大想要把他们都吃到自己的肚里去;我们体验过、怀念着的深中精神逐渐淡化:大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称作深中人了;我们为之呐喊过、抗争过的深中传统在变质:墙上新的培养目标绿得发紫。我们来到深中时,看着学长学姐寸土必争,没有妥协过一分,而且更加积极地去争取一切可能去保护我们自己的权益,我们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如今谁还能教会学弟学妹们那些呢?我们没法也不该回去,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深中也有自己的命运。但是我深信命运不是天注定的,命运在人的手中。我看到了这一届深中人的努力,我相信所有深中人都会像我一样感到欣慰。深中有自己的精神,这是王占宝无法改变的。我坚信这一点。如果他不信,我敢打赌会有人去糊他一脸的。

深中对于建设公民社会的意义不言而喻,建设公民社会对中国未来的意义亦不必多言。王铮一直在试图还权于’民’,他试图让深中的学生们体味到选择的意义:当你做出了选择,你就要为之负责。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体会到自由是何物。他试图去实现真正的教育,去把学生培养成人而不是机器。我选择把这个理想继续传承下去,一直努力成为一个人,一个有趣的人。

我给深中留下了什么?留下了我的三年最美好的时光,就像我的所有同学们一样,就像多少届深中人一样。我在深中明白了把理想糊上现实有何代价,要负多大的责任,而且我觉得我做到了,我感谢俊昇、宗衡、广川、潇梦、江南、瀚洋等等这些我与之一同努力过的前辈同仁们,我们留下的这套体制至今仍在运转,尽管有大大小小这样那样的事情,但那是必经之路,凭借深中人的创造力,我相信她会有无穷的生命力。

还是那句老话,把你的理想捡起来,糊现实一脸。

(编者注,作者系深圳中学2013届毕业生)
《涅槃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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