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教育者有些寒心”——访深圳中学国际部主任王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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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教育者有些寒心”——访深圳中学国际部主任王赫

“作为一个教育者有些寒心”
—— 访深圳中学国际部主任王赫

采访/子说、予错
文/子说,阿棱
七月中旬以来,国际体系搬迁一事在校园内引起了广泛的讨论。近日,又有消息称国际部将不会搬迁至泥岗校区。12月5日,《涅槃周刊》就国际部搬迁一事采访了现深圳中学国际部主任王赫老师。

采访者:涅槃周刊(以下简称NW)
被采访者:深圳中学国际部主任王赫(以下简称W)

NW:请问校方现在对国际部搬迁事件的态度是什么?能否谈谈校方具体的决定?请问校方在做出保留国际部的决定后,如何解决教学区域及社团活动区域的缩减等一系列后续问题?

W:我们觉得,既然大家都不希望搬走,不仅是国际不希望搬,其他体系也不希望搬,大家也在很多环节都讨论过这样的问题,那么学校也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校方在计算了学校软件和硬件方面的问题,以及其他相关工作后认为,如果按照教室数量来讲,不搬迁是可以实现的。可能社团课的教室可能会比较拥挤,时间的调配比较麻烦,但是如果能够使用成美楼和一些功能教室,同时稍微减少社团活动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基本可以解决教室问题。另外,因为四期工程也会涉及到食堂吃饭的问题。现在高一高二下课差距为10分钟,所以因此可能会延长下课的时间差。就四期工程的住宿问题而言,床位减少,住宿资源也会减少。总之,国际体系不搬迁(带来的问题),需要全校各个体系师生共同努力(去解决)。

NW:请问校方于七月中旬在官网上发布搬迁公告的原因和出发点是?

W:校方是在高一新生做体系决定之前发布的公告,考虑到新生应该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告诉新生选择国际部可能会面临的风险;同时考虑到避免有些高一新生选择在校外租房而签订三年合约,而最终因为学校搬迁而导致住房合约出现问题。在那个时候,公示是一个提醒,(为了)减少家长的损失并且提醒学生将学校搬迁纳入考虑范围。但是因为当时市里面的文件还没有批下来,所以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拆除B栋。

NW:那么学校最初为什么会做出搬迁的决定?

W:首先,B栋在拆除后理应把位于B栋的国际部搬迁。另一方面,学校认为国际部相对独立。因为国际部课程和管理和其他体系有差异,比如在课程上,国际部和其他体系并不是一起考试。比如在管理上,国际部教师和学生的管理更加独立,而课表及考试的安排都是在内部进行。所以从这两个角度来考虑国际体系的搬迁是合情合理的。

我个人的想法是,虽然有人认为四个体系可以一起搬,但是因为泥岗校区的设施都需要维修,如果体系全部都搬迁,那么将耗资巨大,所以这是不现实的。而且即使按年级搬迁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体系之间的联系比年级之间更加紧密,(学生之间)是一种纵向的联系。因此,如果不搬迁国际体系而搬迁其他体系和年级也是没有道理的。

NW:请问校方是否留意学生群体对于此次事件中的反应?请问校方如何看待学生在这次事件中的言论和行为?以及校方是否考虑到家长群体就此次事件的态度并作如何评价?

W:学校一直非常关注和重视学生和家长的看法。一开始,校领导决策层并没有想到搬迁国际会产生什么问题,认为学生并不会反对。因为泥岗校区资源比本部更加充足,而且活动空间比较大,而学校也会为搬迁(在设施修复上)做更多准备。比如在本部,教室内桌椅太小,教室外储物柜不够用,所以在泥岗校区资源会更加充足。但是不久后,校领导层听到了学生反对的声音,觉得有点惊讶,完全没有预料到。其实,一开始学校是做了提示;但是把一个体系的学生搬到另外一个校区的决定到底需不需要学生和家长的同意,其实是值得讨论的。我觉得,这是学校在教学安排和管理安排上的一种权利。所以按照逻辑来讲,我认为,学校并没有义务要和大家一起讨论这些问题(教学安排管理),而且这种争论很难争论出结果。但是学校有义务要提前通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我也听很多学生谈,在家长群里听他们(家长)说,总结下来有几点:第一是对深中文化延续性的破坏,二是社团活动的萎缩,三是在很多社团的社长都由国际学生担任的情况下,搬迁可能会对社团造成影响。我觉得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其实把每个学生放到合适的位置上,都是很有潜力的。关于深中文化断层这个问题,深中的文化一直都是一样的,如果深中因为一个体系的搬迁,她的文化就要断掉,那我们就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深中文化了。其实,我觉得大家充满了危机感,但是大家的危机感是不冷静,不客观的。

关于B栋,你们(学生)来的时间短,我们(老师)来的时间长,我们的心中回忆更多。所以其实每个人都会有回忆,我也希望我们的同学不仅从自己的角度来理解这个问题,还能从学校(的角度来理解)。学校一定要发展。深中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这个问题制约着学校的发展。比如,深中的校园和其他四大名校相比一直都是最破的。而深中的B栋都已经是危楼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它变得好一点?所以我觉得深中需要做的有很多,学校的改建是一定要的,而改建的结果还是值得期待的。

我们也很重视家长的意见。在说明会上,我因为不在深圳,后来听说可能家长和学生的情绪可能都会非常大,可能言语上有些不尊重的地方。我不在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真实的。如果是的话,首先,我想站在前面讲话的人可能会非常伤心,比如说高青,她把国际部从一个班变成了每个年级四个班。比如说邢副校长,他为国际部搬迁做了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而当他们拿出这样的诚意和看法与大家交流的时候,获得的却是鼓倒掌,喝倒彩。我猜他们应该是挺伤心的,因为其实这件事跟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是没关系的。

其次,我们的学生和家长应该懂得基本的尊重,不要去做不负责任的表达和恶意的猜测。我在一个班里的家长群中看到有一个家长说:“学校就是要‘搞定’我们的小孩,我们的小孩很容易被收买,因为他们没有社会经验,学校把姿态放低了,小孩就会觉得争取到了权益,就退一步了。”在这种说法里,我们这些教育者都变成什么样的角色了?我觉得这种说法充满了恶意揣测。当时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后却发现大家这样理解我们。我觉得我们的教育很失败。我们的家长很失败。他们这样想,他们的孩子会怎么想?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反而觉得大家不要恶意揣测。所以我觉得从一个角度单向去理解这件事情,好多事情是永远不会得到解释的,是不能达成共识的,是因为大家不能全局地客观地作出评价,我觉得这是比较糟糕的。还有我觉得当天的交流会上有很多同学站出来,我很佩服这样的同学,在这样的压力下能够站出来,说明他们的头脑是冷静的,他们是想解决问题的。我也在微信上看到了很多长文,对这件事情,我觉得争论是好的,但一定要基于事实。我非常理解潇梦那篇《深中人,你为什么不生气》,但是我觉得她有时候把现实想得太过丑恶,并且有时候斗争不是一种哲学,在现在的社会,合作是一种哲学。

深中的发展,其实和每个人息息相关。我觉得应该冷静下来,找到解决的办法。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是有道理的。从做法上,当大家表达了不愿意搬走的声音之后,我们就开始调查取证,即使没有那些长文,“斗争”,也一样会调查取证。其实关于发不发长文,做不做“斗争”,和最后的决策是没有关系的。学校,说实话,我们不会因为这种“压力”而做出不恰当的决策,因为一个决策不恰当,会带来不可逆的后果。B栋可以不拆迁,并不是说不能做这样的决定,而是从哪个角度做这样的决定。其实,不走的这件事情,其实未见得就是一个最好的决定,施工工地增加,活动范围大量减少,饭堂排队过长,这些都是问题。通过这件事情,我可以理解学生和家长的行为,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愤怒。这种愤怒和某些不合适的表达会让我作为一个教育者有些寒心。

NW:在得知学生不愿意搬迁的声音后,校方有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民意调查,具体了解一下大部分学生的意见?

W:其实这个没有办法做民意调查。假如说,大家都觉得不搬走了,我们是不是就留下了?假如说,大家都觉得搬走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留下了?所以其实民意调查没做之前大家都赞成,但是我们要考虑做出来后的结果会对不同体系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改变。

NW:或者学校是否有单独对国际体系做调查?

W:我们不会做这种调查,因为调查出的结果没办法用,结果不能成为依据。到最后是否搬迁不能用它作为依据,而要依靠对全部资源的判断。而且民意调查中,有一个前提是每个人都对资源和即将面临的挑战非常清楚,而不是单纯的是一种情绪,我才觉得这个票是有意义的。

后记:国际部搬迁事件如今以校方宣布不搬迁而暂告一段落。自九月入学以来不休的争论不乏对程序正义的问责,对文化断层的隐忧,对拆迁式发展的质疑,虽然现实的结果难以作为问题的定论,然后对于问题的发现与触碰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涅槃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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